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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博士的事儿
——记太钢特级劳模钢科公司郝俊杰
王俊艳
引子
“劳模事迹巡讲”的会场外，采访郝俊杰。我半开玩笑地问：“郝博士，像您这样的人才，如果跳槽到别的碳纤维企业，人家会要你吗？”郝俊杰嘿嘿一笑：“不会，人家会当我是间谍！”
太钢，碳纤维，这儿有他的事业！
1
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刚刚三月底，忍耐了一冬的迎春花，已经急不可耐地披上了黄色的纱裙，公园里、街道旁一朵朵喇叭似的，自顾自欢快地歌唱着春光。单调凄冷了整个冬季的平遥古城，因这一抹明黄而生动起来。刚刚拿到研究生入学通知书的郝俊杰此时的心情原本应该像这春光般透亮、明媚，他也的确想要合着这怒放的迎春花放肆地歌唱，可是一想到要向父母摊牌，喷薄而出的音符愣是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渐行渐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平遥古城墙已经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汽车照例要从父亲工作的推光漆器厂门口经过，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家了。大妹妹此刻远在武汉读硕士，小妹妹今年参加高考，已经进入倒计时，不用想也知道正在题海中鏖战。母亲见俊杰进门，慌忙放下手里张罗的午饭，拉着他询问刚处的女朋友咋样。
平遥太原并不远，可是上一次回来还是在春节。大年初二，二姨给他介绍一个对象，一个高二就能本科达线，学校保送本硕连读的传奇姑娘。郝母担心，会不会高攀人家了，咱娃就是个本科！郝俊杰本来是极反感相亲的，听了母亲的话这根“麻花”反而拧上了劲儿：“见见就见见，没啥不可以!”几番接触郝俊杰才发现，姑娘不仅聪明，更是一位集端庄贤惠于一身、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姑娘。
母亲边摘菜边自顾自唠叨：“人家姑娘在银行工作，你在研究所，要说也算般配！”
年本科毕业后，郝俊杰顺利进入中国科学院山西煤炭化学研究所，工作轻松，收入稳定，不仅同龄人羡慕，父母也觉得脸上有光。
母亲的话，让郝俊杰把伸进衣兜里的手又掏了出来。读研，就意味着必须辞去现在的工作，就意味着这个普通家庭的经济压力陡增，就意味着成家立业、安安稳稳过日子——这个父母时刻挂在嘴上、刻在心里的头等大事儿还要无限期往后推。
那年高考后，自己决意选择复读，父母百般劝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年出生的郝俊杰人如其名，不仅人长得俊，数理化也是顶呱呱，小学毕业顺顺利利就考上了平遥一中，但有一样，就是见了英语单词直挠头。这不，高考时果然遇到了“拦路虎”。“上太原师范肯定是稳稳的，别的嘛……”班主任惋惜地摇摇头。郝俊杰抱起厚厚的书本，头也不回走进了补习班的教室，把一脸茫然的父母抛在了身后。一年时间，他硬生生把英语攻上了及格线，成功拿到了中国矿业大学的通知书。
可是这一次，他要怎么开口？
一年多来，为了备战，每天下班匆匆赶回宿舍，简单打发一下肠胃，郝俊杰就骑上单车直奔太原理工大学图书馆，读书到闭馆的最后一分钟。如果赶上单位休息，他就在图书馆一泡一天，管理员不下逐客令，他都不知道时针早已悄悄滑向了十一点半。
“已经有了一份像模像样的工作了，干嘛还那么拼命？”单位同事、朋友都不知道郝俊杰考研的决心因何而起，只有他自己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自从煤化所初见碳纤维，他就认定，碳纤维就是要用一生去做的事业。
“这种新材料直径只有头发丝的十分之一，强度却是钢铁的10倍以上，您说神奇不神奇？”饭桌上，郝俊杰和父亲难得话多。不知是心虚还是怕父亲听不明白，平日里口才不错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些烂熟于心的话表达清楚：碳纤维，21世纪的新材料之王，是西方发达国家严禁向我国出口的“卡脖子”材料……
十二分耐心地听完儿子的科普，这位和推光漆器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父亲只说了一句话：“好的推光漆器要上八道漆，漆后细磨，磨后再漆，才能成为器中精品，光亮如镜，经久耐用！”知子莫若父，儿子的心性和弱点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深知儿子想好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要成事儿还要经过一番打磨。
2
五年半的时间，郝俊杰师从国内碳纤维领域顶级专家吕春祥，系统掌握了碳纤维前驱体原丝制备工艺、结构性能关系等知识。年太钢集团和中科院煤化所强强联合，成立钢科公司，进军高端碳纤维领域。当年12月，博士毕业的郝俊杰毫不犹豫选择了太钢，准备大干一番。
博士。刚到钢科时，郝俊杰的学历最高。有最系统、最专业、最前沿的理论作支撑，他敢和合作方煤化所的专家叫板；经过之前在煤化所所属科林化工两年的历练，他在操作上也敢和技术能手一较高下。
年1月，纺丝车间开工，第一束丝下线。就像压河捞面一样，要将8根面条，从河捞床里平行拉出，仅仅不粘不断就不是件容易事，更何况对这每一根“面条”还有诸多性能指标要求。所以，这拉“头丝”可以说是当天开工成败的关键。
就在省市领导、太钢高层、煤化所专家的注视下，郝俊杰直接向操作高手发起挑战，“左右手你随便挑！”最终他用左手拉出了4个头。精湛的技艺让在场的人钦佩不已，从小伙子文静的气质中，隐隐嗅到了一股傲气。
谁也没想到，就在正式上班将近半个月的时候，郝俊杰的傲气挨了当头一棒。针对“将温度控制在40度还是50度”这个问题，他与核心工艺研讨组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一直僵持不下。作为一名技术研发员，他当然没有决策的权利，于是径直去找主管科研的刘总申辩：
“我在实验室早已论证了千百次了，居然还要质疑！”郝俊杰满心的委屈就如滔滔江水，滚滚而下，似乎要将刘总临时搭建的办公室冲垮。
刘总从办公桌上的一堆数据中抬起头，冷静而严肃地说：
“工厂不是实验室！……生产线根本不给你实验的机会……生产线不是让你来实验的，我们做不起！……”
向来谦和的领导，批评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少有的激动：“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思维，就不够参与讨论的条件！”
连参与讨论的条件都没有！如今回想起来，郝俊杰对刘总的评价心悦诚服，但是当年的他却是要多不服气就有多不服气，干脆闹起了脾气。千辛万苦做学问，不为当官，不为发财，无非是为了能在自己最热爱、最擅长的领域里，把自己所有的能量充分展示出来，如同一匹骏马在肥美的大草原尽情地驰骋。然而，然而现实中的自己居然连参与讨论的条件还不具备！
从刘总办公室出来，一脸的沮丧，凛冽的寒风像利刃在脸上割过，整个人如堕冰窟，全身冷得发抖。这才发现，刚才从洁净化恒温厂房里出来，走得急，居然忘穿棉衣了。
郝俊杰一头钻进了检测中心，整天与数据为伍。那段时间，虽然每天上班，却感觉自己像只孤雁，在漆黑的夜里孤独地飞翔。
夜深了，实验楼里灯稀人静，郝俊杰合上笔记本，将满屏的折线图关进黑匣子，窗外的星空高远、深邃，一颗颗闪亮的星星，依偎在夜空的怀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郝俊杰做梦都想自己研制的碳纤维能够飞向太空，与星星相伴。
就在那一刻，郝俊杰真想逃离，逃离阳曲县城郊这间办公室，将自己投入到广阔的天空。但是短暂的动摇后，骨子里的韧劲儿又一次占了上风，他狠狠摇了摇头：那不是让我举白旗投降吗？逃避不是我的性格，更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学和干、理论和实际、实验室和工厂、科研和生产，这之间有一条必须要走的路，只有这条路打通了，才能将自己的碳纤维送上太空。既然认定了碳纤维，认定了太钢，不干出个名堂来绝不收兵！
“滴滴、滴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