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龄难治性湿疹,中药开方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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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不时接触到痤疮患者,大多数是熟人带来,%在皮肤科经过中西结合长期治疗,病情反复难愈;严重的患者皮肤问题没解决,还把生理期弄乱了,甚至把肠胃功能影响了。虽然中医各科基础理论相通,换个非皮肤科的医生思路可以转换,时有奏效,毕竟病程很长,另起炉灶决非易事。没想到,自己从小打小闹的痤疮,居然投入到非常棘手的湿疹战斗里。最近接手的难题,来自家族里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每一两年发作一次湿疹,每次内服外用各种药物,以往数月可愈,但是从去年年初开始的这次发作,持续了一年没有起色,皮肤科医生也拒绝检测过敏源,认为查了没意义。年底因医院住院一周,输激素甲泼尼龙,口服中药汤剂和抗过敏药、免疫抑制剂、抗生素,外用激素药膏,眼看着湿疹渐轻,没料到出院后两天突然发热,胃口极差,复查血象基本正常。登门一看,老人精神极差,舌苔厚黄腻,每天仅出院带药多达8种,验视后告知减半,同类药仅留一种即可,另开5付调理汤药。药后,热渐退,胃口恢复,精神转佳,厚腻舌苔退去。此医院皮肤科门诊调理湿疹,以中药口服、外洗为主,配合激素药膏涂敷。一个月前,老人再次求助,说湿疹越来越多,全身遍布,成串出现,瘙痒难忍,挠抓后溃破渗出粘液,下肢开始皮下水肿。医院挂高价号找一退休的名专家,被批评未按出院医嘱用药导致病情反复,仅开抗过敏药口服及外涂激素药膏。医院挂更贵的专家号求诊,告知诊断明确,没有更有效的办法,可以试试中医,开了类似的处方,未取而回。现在,就是妥妥的疑难杂症了。医院皮肤科开的药方找来,不禁摇头,湿疹虽然名字里有个“湿”,指望堆砌一大把祛湿药就有效,太“幼稚”了。皮肤科医生常年仅接触皮肤问题,往往忽视人体作为一个整体的内外呼应特点,对疾病特点的认知不能与现代生物医学的微观发现融通,浪费了激素压制后的正本清源最佳时机。湿疹是一种过敏反应,有引发过敏的物质进入易过敏人群的体内,导致免疫系统过度反应。近期,医院医学中心(CincinnatiChildrensHospitalMedicalCenter)主导的一项研究中,科学家们发现,一个叫作KIF3A的基因有两种常见的变异形式,会导致皮肤屏障受损,造成皮肤失水、促进湿疹发生,以及增加哮喘、食物过敏等疾病的发生风险。研究人员在先前的工作中发现,肺组织的KIF3A功能失常会导致哮喘;而在肠道组织中,这一基因的功能障碍则会增加食物过敏的风险。

现代医学对湿疹微观特征的共识是皮肤失水,通常建议患者洗浴后厚涂保湿油性膏霜。中医皮科所奉圭臬为近代名医赵炳南,其临床经验文集中录有九例湿疹治疗成功的医案,无一不从清热燥湿祛风止痒入手,后人多借鉴其治则,笔者疑其收效多为使用清热、祛风药(抗过敏)的结果,并非燥湿渗湿之功。老人近一年来断续服用的中药开方思路与之一脉相承,所以当中药方里越努力地祛湿,湿疹下方真皮层越发缺水,皮肤屏障越难恢复正常。那么,中医对湿疹治疗的认知只有“湿邪”这一种理论吗?

中医脏象学里与上述研究相关的理论就有一句:“肺主皮毛”,同一种基因功能缺失,既可以导致呼吸道疾病,又可以导致皮肤病,你看,对某个病的古今认知是可以融通的,当这种认知不矛盾时,指导用药才可能有效。

老人有几十年抽烟史,住院时CT提示有肺大泡、支气管炎、肺气肿等一系列呼吸道疾病,时有咳喘气促,按中药的归经,选取入肺经方药为干,择疏散风邪(基本上起到抗过敏作用)的药为枝;另其多年胃病,近期食欲大振,异于平时,虽舌象正常但大便略干,提示肺胃有热,可能也与大量服利湿药伤阴导致热盛有关,按中药的性味,选寒凉之品直折其火;下肢肿胀,为肺失宣降,津液输布失常,所谓气不布津,并非脾失健运导致,宜调理气机,少许化瘀,不宜过多健脾利湿。初始三、五天一调方,选药麻黄、生石膏、苦杏仁、连翘、桑白皮、蝉蜕、防风、荆芥、丹皮、紫草、熟军、薄荷、白茅根等。

十剂药后,老人洗澡时欣喜地发现背部湿疹渐消,陈旧的角质层脱落后,虽然仍然发红,新生的皮肤都是光滑的,分布在四肢的皮疹渗出和瘙痒发作频率都有减少。消息传来,信心大增,说明思路正确,方药微调后继续服用十剂,上肢及大腿皮疹渐消,仅脚踝处皮疹时有瘙痒,挠抓后少量渗出,小腿仍感肿胀,与接手时相比全身湿疹已去九成,考虑其高龄老人,基础病多,气血阴阳俱虚,收功不求速效,用药未敢加大剂量,后续方加强宣通肺气、祛风凉血之力后,徐徐图之。

本人并不打算抢皮肤科医生饭碗,分享这个疑难病例主要是为了帮助同道,一方面,中医的整体观是中医治疗的基础指导思想,也是中医怎么强调都不为过的特色;另一方面,治疗不要过分拘泥于前辈经验,继承传统与主动了解现代医学的科研成果完全不矛盾。从病家角度看,当这类慢性病长期治疗收效甚微时,不要以为中医没用、西医糊弄,而是中医对疾病的认知不准确导致思路不完全对、西医空有分子生物学微观发现却无法开发出特效药。

凡人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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